第五十四章 英靈殿（四）

林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提問布裏奇是否知道位階測試儀會攝入活人的靈魂？

打死也不能承認啊，布裏奇連連擺手，“真不知道！”

布雷封神後儀器就失效了，工會裏的大師道具師輪番上陣也沒能解開。不得已，布裏奇只得花重金向霍恩海姆的法師尋求幫助，沒想到損失了一筆不小的費用不說，還鬧出了人命。賢者巴德親自勘察後只給出不許再使用，嚴禁法師觸碰的禁令。人財兩空的布裏奇無奈，只能將修覆無望的奇物鎖入秘庫。因為布雷封神而陸續失效的不止這一件，他也沒太在意。

而今，自然之子說測試儀會攝取活人的靈魂，聽得布裏奇心驚肉跳。

難道，當年那個大法師就是這麽死的？難怪巴德要勒令不許再用。可……原先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布雷一封神，一個測試位階的道具就變成邪物了？

身為道具師的貝洛克倒是很快猜出緣由，“問題出在這塊水晶上？”

林克點頭，“這不是一般的水晶，是古代法師用來存儲靈魂的魔法石。布雷封神後，以他密切相關的因果律出現偏差，會將達到某個標準的靈魂吸附進去。”

至於為什麽會被攝入意識空間，林克認為這與他是自然之子有直接關系。雖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他已隱約覺察到，現在的身體不是地球時的那一具，而是為了能承載自然之子力量而特地制造的。和誤入蟲洞來到埃德加的普通人不同，要讓特地選定的某個人穿越空間，脆弱的肉體根本經受不住漫長而遙遠的傳送。特制的肉體與靈魂的契合度比不上渾然天成，羅蕾萊也一定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會產生奪取肉體的想法。

看林克沒有責難的意思，布裏奇緊繃的神經才稍稍舒緩。

這事確實不怪他。原本只是想讓林克借鑒一下布雷制造的位階測試儀，然後與另一件奇物‘鏡廳’融合一下，制造一個更全面更好的道具。就算給布裏奇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有法蘭妮的前車之鑒的情況下還對林克下黑手。

這一點，林克自己也是知道的。今非昔比。他早已不是剛到埃德加，什麽人脈都沒有，空有自然之子頭銜和力量的異界人，與貝法斯特結盟，協助布雷取代羅蕾萊，扶持奧洛芬成為克倫伯格新領主，徹底架空王室。致使法蘭妮墮落。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完成了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幾件大事，布裏奇得要有多愚蠢，才會放棄抱大腿。為那些不值得信任的貴族除掉自己。

多伊爾可沒有林克看得開，即便是靈魂歸位，她依然不肯放過布裏奇。哪怕是無心之過，但凡是威脅到林克的，她都偏激地視為敵人。

“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冒險者工會狡狐之名，全大陸都知道。”

布裏奇滿臉推笑，眼神卻瞥向真正當家做主之人。

接收到會長求助的眼神，林克用意念告知多伊爾。這件事他自有主張，讓她別插手。

多伊爾只得站到一邊，繼續用眼睛瞪著被她劃歸為‘危險分子’的布裏奇。

林克將自己在意識空間所見所想大致給布裏奇說了，會長聽得是心花怒放，能修覆位階測試儀自然是更好，畢竟布雷的口碑是經過時間驗證，林克再厲害，也還沒達到超凡入聖的等級。就算新道具失敗，只要位階測試儀修覆了，還是工會賺了。

心裏這麽想，但不能表現出來，布裏奇刻意問貝洛克，究竟能不能實現將兩件奇物的能力合並？

貝洛克瞟了一眼林克，“這……理論上是可以的。”

若是布雷，自然易如反掌。可林克到目前為止，所制作的大多都是些簡單的魔法道具，哪怕他有魂能和魔精，在制作奇物的水準上依然和布雷有較大的差距。這不是說林克的力量弱於布雷，相反，有四柱神力的自然之子在匠師方面的能力要強於只是超凡入聖的布雷，二者真正的差距是在道具制作方面的經驗，這點林克完全可以說是剛入行的新手，只是靠強橫的力量撐場面。

布洛克之所以敢下這樣的結論，正是因為林克早前制作的那些魔法道具，對因果律的使用越是謹慎，只有外行才會把因果律當做寶貝稀罕，一旦被破，這道具就廢了。只有向布雷這般在凡人之中無人可及的巔峰，又或者，是像巫王霜寒那樣本身已經死去的亡者，才可以肆無忌憚地施展因果律。自然之子因為其本身就是聖職者的特性，雖然使用起來相當容易，卻也限制頗多，一不小心力量過度，又會被神上的法制覺察。

“能做出了就好”。布裏奇開始為還處於設想階段的新奇物取名，叫什麽好呢？布雷人懶，從不花心思給制作的道具取好名，像位階測試儀這麽中規中矩的名字一點都不吸引人，這方面林克可比布雷強多了。

布裏奇和貝洛克討論的同時，多伊爾和在用意念和林克交流。

她仍不死心，繼續游說林克，認為布裏奇這種以利益為先的人不值得結交，要是遇到危及自身或工會利益的，絕對會出賣林克。

【看那老狐貍，眼睛咕嚕直轉，一定又是在算計你。】

【布裏奇見證了工會由盛轉衰的全過程，他一心要重振工會，你就多體諒這老頭。不奸詐狡獪，又怎麽能護著衰落的工會在日趨強大的蛛網與其他公會的擠壓下生存？】知道多伊爾是好心，林克好言安撫，【他的‘算計’還在能接受的範圍之內，是個頗有自知之明的聰明人。法蘭妮要是有他的一半的氣度與心性，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下場。】

林克本不想與王室徹底撕破臉，畢竟是聯合王國名義上的管理者，有攝政的虛銜，有科爾克在的一天，諸侯就不會各自封王。眼下，他最擔心的是目光短淺的貴族會不會為了這空出來的攝政頭銜而再度內戰。亡靈三大首領已經達成共識。隨時有可能糾集大軍南下掀起新一輪的血雨腥風，這時候要是人類內訌，那他這幾個月的辛苦經營可就付之東流了。

知道涉及到自然之子使命的事林克絕不會讓步。多伊爾也只是嘖了一聲，不再言語。

“什麽時候開始？”可以的話。布裏奇自然希望越快越好，他想親眼見證這件融合了布雷與林克兩位匠師智慧與力量的新奇物的誕生。

“就今天吧。”林克是個行動派，想到了就做。他也明白，制作這樣一件奇物可不必之前的那些，所耗費的魔精與精神力絕不亞於森羅萬象，更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

“現在就開始？”布裏奇的視線在庫房裏匆匆掃過，除了高能水晶。這裏存放的素材也不少，就不知林克會否用到。

“稍等，我問問羅蕾萊具體的操作，畢竟這類的東西我也是第一次制作。魔精寶貴。經不起一絲一毫的浪費。”林克不打算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開工，從多伊爾處得知羅蕾萊為了威懾布裏奇，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索性也不再掩飾。

看他如此輕松地把前女神之名掛在嘴上，布裏奇和貝洛克對視一眼。哪敢反對啊。

羅蕾萊告訴林克，將虛化與實體兩種空間連接在一起並非不可能，難點在於將空間設置在哪兒？

她這麽一說，林克立刻聯想到布雷的鏡廳，那個獨立的空間又是設在何處？投影的時候。他就有種奇怪的感覺，明明是真實存在於某一處，卻無法追蹤到具體的方位。難道是……

【天梯？】

【沒錯。布雷無法離開天梯，所有涉及到空間的他都設在天梯之上。制作物品的委托是靠當時還不是賢者的巴德與克萊爾以影音術傳遞，材料全由布雷墊付，他不求名利，只是圖個消遣。】

這下林克犯難了，他是上過天梯沒錯，可那也是在幻境裏呀。埃德加可是真實的世界，他的實力還達不到超凡入聖，就算靠著柱的力量強行上去了，要是下不來怎麽辦？

【呵……有多少人窮盡一生，使勁手段就為了攀上天梯，你居然擔心不能下來。】

【苦惱是理所當然啊，柱大費周章地把我從異界弄過來，可不是讓我封神的。完成不了任務，它們要是收回自然之子的資格，打回原形的我別說封神了，能不能在上面活過一天都成問題。】

林克壓根就沒想過上天梯，柱最忌諱的就是再有自然之子效仿希克斯封神。他本人對封神也沒太大的興趣，超凡入聖距離封神還有難以逾越的鴻溝，連布雷都在天梯上待了千年，更何況是他這種完全依賴柱力量的廢柴。要是沒有法則的破格提升，封神只不過是凡人的妄想和癡念，他可不想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天梯上待成百上千年，只怕還沒封神就承受不住先墮落了。

【言歸正傳，必須把空間設在天梯上才安全？或者你告訴我有沒有不上天梯的方法將也能把空間設在那裏的方法？】

【對其他人而言，想完成這樣的事登天之難，但對你卻是易如反掌。不得不說，你的運氣實在是好，或者……我應該說柱早預料到了這些，已經提前幫你鋪好路。】

羅蕾萊話中的暗示讓林克微怔。

柱幫我鋪好路？這話怎麽說的？

隨即，他想到了夢中幻境經歷過的天梯，難道是那個？

【就算是投影，它也是依據真實形成的仿品。只要上過天梯，你就能準確無誤地將空間坐標到那裏。這一點別說是已經達到賢者之階的巴德與克萊爾，就連我也辦不到。我是由法則直接升神，沒有經歷過傳奇跨越天梯封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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